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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故人相见,
谁都没有主动踏出那一步。
李佑目光落向贺晁，像在打量，也像在观望。
多日不见，贺晁好像变了。
曾经一眼看透的幼稚不知被什么东西尽数抹灭了,
桀骜没变,
只是他敛藏了情绪，每一个抬眼与动作,
都变得深不可测。
李佑本能地对这样的贺晁感到发怵。
思绪不可避免又飘回了那个午后,
两人第一次闹到不欢而散，也是最后一次。
从那以后,
他再没见过贺晁。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牵扯，可曾经只在梦里出现过的人,
却真切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太过突然,
就像从天而降一般。
眼睫一动，李佑刚抬起的眼再度垂了下去，心里再度打起了退堂鼓。
话音一顿，紧接着脱口而出：“后来，怎么不看我了？”
心底被一种并不算陌生的情绪逐渐充盈了，酸涩交杂，在见面的一瞬便开始肆无忌惮的疯长。
李佑在这时又宁愿自己从来没在今天见过贺晁，短暂的重逢后便是再无相见之时，他们从来都是两条平行线，只是因为出现了一个轨迹之外的点，从而相交。
他数学很好，所以才更明白两条不同的直线，有且只有一个交点。
喉结一滚，李佑双唇微张，下意识便喊了出来：
呼吸一乱，无措一瞬便将李佑席卷，他下意识摆手，想要解释：“不是，那是个……”
当时他是可以说出真相的，可他再次害怕，于是便又退缩了。
“贺晁……”
李佑一愣，蓦然抬眼。
他不想自作多情，贺晁是来见他的。
他一靠近，李佑便想后退。
少年的嗓音尾音低哑，像许久未开口，一开口便再做不到无动于衷。
明明他也不舍得。
贺晁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只是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眼睛亮了一瞬。
可脚步钉在原地，身体没跟上大脑的指示,
他就这样僵立站着，像在惊涛骇浪中的一片孤舟。
呼吸轻颤，李佑抬眼，向上瞥去一眼。
故作轻松的一句回应，好似两人还如从前那样要好。
似乎将少年的疑惑懵懂收入眼底，贺晁垂下纤长的眼睫，低沉话音像是解释：“我知道了……论坛上的谣言。”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一紧，连带着筋骨相连的部位都在拉扯着，搅紧缠绕，挤压着胸腔内的氧气。
他们好像无话可说了，关系从他的刻意隐瞒和贺晁的逼问开始就断了。
他没追问，再开口的字音都在内心反复斟酌，咬碎了嚼烂了默背在了骨血中，酝酿了很久。
他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感到颤栗。
一句好久不见哽在喉中，李佑手指紧了紧,
心跳的速度不减反增。
两人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贺晁在看他，目不转睛，专注又回到了那双浅淡漂亮的瞳仁中，敛了光，边缘在一点点融化。
贺晁是他交过最好的朋友，即使是曾经的。
“我来见你，是想问……”
可贺晁只是一扯嘴角，不在意他的冷淡，拿下了抽了一半的烟蒂，随手扔了，鞋头踏过,
走了过去。
话不长，可他需要一字一句的分辨其中的含义，他有些呆了，思绪翻来覆去，却找不出一个答案。
可如今物是人非，他和贺晁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注定要分道扬镳。
可这一次,
他没等到狂风暴雨，浓云在行至小舟上空突然毫无预兆地散了,
疾风骤雨停歇，一切又变得天朗气清。
短暂的沉默后，终是李佑主动开口：“你怎么来了？”
他茫然，不知贺晁在说什么。
可贺晁却像无知无觉，提了提嘴角，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不是顺路，我来见一个人。”
贺晁终于意识到，李佑在怕他。
一丝酸涩的难过溢上心头，李佑抿唇，竭力忽略这一丝不同寻常。
心底又有另一道嗓音在呐喊，现在离开，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可他依旧不动声色，面上毫无异样，没人知道他内心在经历什么样的挣扎。
再也见不到，这个词让他无端惶恐，是有和死一样等同的沉重。
“……”
话音戛然而止，李佑及时闸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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