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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我知道怎么吃。”
“你知道？”
几人都惊讶看过去，李大牛颇有些骄傲的抬抬下巴，抓起一只小龙虾边剥边解释：“之前在县城里见过一些人在大饭店吃这个。”
“得从肚子开始剥，里面的肉香得很！”
当初光是在门口闻闻都香的走不动道，他实在受不了跟几个人凑钱点了一盘，没想到今天能在家里吃上！
李大牛激动的脸有些红，他手法虽然生疏，但也顺利剥开硬壳取出里面糯白的虾肉。
“来，都尝尝！”他依次分给几人。
一听是大饭店里都有的好东西，李牛芳和赵小芬也不再犹豫，没想到刚入口，两人就被鲜香麻辣的味道给惊的说不出话。
一扭头，李小花和李腾飞早已囫囵吃完，砸吧砸吧嘴舔着手指意犹未尽地盯着锅里剩下的小龙虾。
李大牛见几人都被香迷糊了，迫不及待把虾肉塞进嘴里。
一进嘴，他愣了。
软糯的口感，鲜辣的滋味，简直和他回味过无数次的美味一模一样！
李大牛呆住，甚至忘了吞咽。
他迟疑地盯着锅里的小龙虾，又看看李牛芳：“妈……七月是从饭店买的？”
但刚问出口，李大牛又立马摇摇头，不可能，这么一大盆足有饭店好几倍的分量，那得多少钱！
看他这幅表情，李牛芳和赵小芬也意识到什么。
李牛芳迟疑了下：“前不久，我好像见过七月在河边捞水虫来着……”
那时候，城里可没这道菜！
李大牛唰的抬头，眼神激动，结结巴巴的好像有什么话急着吐出，却被赵小芬一把按住手。
“娘……”她看向李牛芳，眼神询问。
结果不言而喻，李牛芳沉吟片刻，拍了板：“这事保密，谁也不准说出去！”
夫妻俩双双点头，虽然李大牛不明白为啥，但他妈向来有主意，媳妇儿也是个稳重的，两人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是听他们的。
一家五口收拾收拾，准备开吃。
这时院门响了响，隔壁大娘笑容满面闯进来：“今天什么好日子啊，你家上镇上买肉了？香的我在隔壁都闻见了。”
“正好，我家新做了点咸菜，送你们尝尝……”她边说边往里进，眼睛一直往饭桌上瞟，说话间已经能听到口水吞咽的声音。
村里人情往来，你送我点我回你些，都是常有的事。
但拿着这么一碟子破咸菜上门，明摆着是准备来换肉的！
李牛芳腾地下起身，叉腰就骂开了：“去你娘的！合着谁没吃过咸菜是吧！这个点上我家来你那点心眼谁看不出来！”
“平时顺点油盐酱醋的老娘都不稀得说你，占便宜没够，想吃肉自己买去啊！”
大娘脸一黑，知道李牛芳脾气爆但没想到她话说的那么直白，脸上顿时挂不住：“你那点肉沫星子谁稀罕啊！当谁家吃不起肉呢！赶明儿我就到镇上买肉去！”
她骂骂咧咧叫嚣着。
李牛芳却大力关上院门，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转身进了院，小孙子被刚才那动静吓地嗷嗷大哭，赵小芬和李大牛正手忙脚乱围着儿子哄。
她下意识也想凑过去，可忽然注意到一旁满脸羡慕的李小花。
小姑娘乖乖坐在饭桌边，不吵也不闹的，手里还拿着只小龙虾在扒壳，扒好了就放到爹娘碗里。
懂事的让人心疼。
李牛芳鼻头一酸，想起封七月说的，这也是他们老李家的娃啊！
坐起来腿还够不到地呢！也还是个要人疼的奶娃娃！
“行了！哭两下还能哭坏不成？”
李牛芳大声呵止，一把从夫妻俩手里夺过孙子。
“你先看着弟弟。”
她把孩子塞到李小花手里，转头瞪着夫妻二人：“你俩，跟我进屋来。”
李大牛和赵小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发的什么火，叮嘱李小花好好照顾弟弟后，才满脸忐忑地进了屋。
“娘，啥事儿这么上火啊？”
李大牛性子急，是个憋不住话的，赵小芬还没来得及制止他，张嘴就问。
不料李牛芳一巴掌用力拍在桌上，脸色冷地吓人。
“我怎么生的你这个缺心眼儿的东西！儿子闺女都让人给欺负啥样了，还傻愣愣的啥也不知道！”
“什么！”
李大牛腾地下绷直了身子，“小花和乖宝让人欺负了？是不是张来福！”
他双目喷火，仿佛只要李
牛芳点下头，下一秒就能拿刀杀去张家。
李牛芳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赵小芬，见她脸上血色全失，两手死死的攥成拳，好似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叹了口气，冲儿子摆摆手：“先拉你媳妇儿坐下。”
李大牛才发现赵小芬气的浑身都在发抖，赶紧拽着人到床边坐下顺顺后背。
过了会儿，李牛芳愤恨的声音才继续响起：“那天杀的小崽子混蛋的很！平时就四处捣乱，知道咱家平时没人，只有小花带着弟弟，竟肆无忌惮到了这个地步！”
她嘴唇颤了几下，忽然捂住脸哽咽：“花儿身上的伤，有些都已经结痂落疤了……”
“咚！”
赵小芬双膝重重砸在地面，脸上已经挂满了悔恨的眼泪。
“怪我！都是我这个当妈的错！”
“是我忽视了小花，竟然连她被欺负受伤了都不知道！我该死……”她崩溃痛哭，了无生气的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用力捶打着胸口。
妈年纪大了，俩孩子都还小，家里能干活的劳力就他们两个。
一天干满了也就18工分，可家里五张嘴等着吃饭，他们恨不得夜里都扎在田里，就盼着年底生产队多挣些，他们也能多分点钱。
平时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的空闲时间也全都给了小儿子，全然忘了他们的大女儿也才不到十岁的年纪。
正是需要被人疼被人关爱的年纪。
而她，已经多久没有关心过小花了呢？
赵小芬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哆哆嗦嗦的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铁皮盒子，里面存着她和李大牛的结婚证，还有李小花出生时留下的胎发。
祈福的红布裹着，柔软的胎发乌黑滑顺，几乎是一瞬间，赵小芬心脏好像被什么撕成两半了一样。
明明，她是那么真挚的发过誓，要一辈子宠爱女儿，绝不重男轻女的啊……
为什么她却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