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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骨伶仃的一个人，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披头散发，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别说是年纪了，连男女都分不出来，腿上的伤已经化脓了，白色的肉芽在里面进进出出，再拖下去，只怕是连这条腿都要毁了。
孩子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看着两个人，一双眼睛在看清楚姜时好的那一刻，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冷漠平静，
姜时好狐疑的看着人牙子：“这人，你怎么得来的？不会是拐子拐来的吧？”
“怎么会，您又不是不知道，两年前武安王府就贴出了告示，发现拐卖人口的，轻者充军发配，重者杀头，就算是借咱们十个胆，咱也不敢干这种买卖啊。”
人牙子试图将地上的人扶起来：“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家里实在是穷，没钱给她看病，只能把人送到我这来求一条活路了。”
可孩子腿上伤的太严重，根本站不起来。
“就是这样？”姜时好不信：“既然是亲戚家的孩子，他们怎么不直接跟你这借点钱给这孩子把伤治好了？”
“您不知道，这孩子她亲娘死的早，现在当家的是后娘，孩子她爹根本当不起这个家，能把人送到我这，就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又是后娘，怎么在这些人眼中后娘就是专门不干人事的恶势力一样？
姜时好扫了一眼孩子的手脚，又看了看孩子的脸。
“那你就当积德行善了，给她找个大夫看看病吧。”
她转身就要走。
人牙子连忙将人拦下：“大娘子，你真的不要这孩子？我跟你讲，这孩子能吃苦，你看看她都伤成这样了，平时吭都不吭一声。”
姜时好摆摆手。
“价钱我们都好商量。”
“不是价钱的问题，来历不明的人我不能收，我可不想将来惹上什么人口倒卖的官司。”
人牙子还要狡辩，姜时好直接戳破他的谎话：“细皮嫩肉的，穷人家哪能养得起这样的孩子。要我说，你还是赶紧的，把人孩子给送回去，免得人家里真的查到你头上，吃不了兜着走。”
人牙子没想到她将一切都看穿来了，本来看她穿着粗布衣裳，又只赶了一架驴车看看她，就知道她出身普通，没有什么见识，这才把人带回来了，哪想到她一个布衣百姓，买个使唤人比财主老爷家盘问的还要仔细。
想到姜时好之前在人市上不断盘算的眼神，他也只能豁出去了：“给我二十个铜板，你就把人带走，二十个铜板，也就几斤猪肉的价格。”
“这孩子来历不明，你就算是不收钱我也不会要的。”姜时好态度坚决。
人牙子无奈之下只能跟姜时好交代了实情：“这孩子是我前些日子在路上捡回来的，应该是从山上摔下来的，我没钱给她看病，您要是不要，那我就只能把她送去现成的妓院了。”
他当时本来想要捡个便宜，哪想到这人就这么砸在手里了，压根卖不出去。
就算是有心生同情的买主，看到这孩子死气沉沉的样子，也都歇了心思。
“送去妓院？”姜时好身形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个孩子，腿上的伤让她想到了上辈子那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自己，幽闭的仓房潮湿闷热，也就只比上辈子那个地牢要好一点。
妓院哪里是人能待的地方，这人要是真的送进去，一辈子就毁了。
那孩子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充血一样，期盼的看着她，干巴巴的嘴唇动了动，立刻渗出了鲜血，她在发烧，又很长时间没喝水了，这会儿一定很难受。
这让姜时好想起上辈子自己身陷囹吾的时候，也是这样，希望有个人能将自己从里面救出去。
可最终等来的，只是万劫不复。
她抬头看天。
天朗日清，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你得给她办个户籍！”
“办户籍？”人牙子搓着手：“这很麻烦啊。”
“你倒也不用跟我这遮遮掩掩的，你们做这种生意，少不了跟衙门打交道，这种事轻车熟路，别说你办不出来。我也还是那句话，这孩子来历不明，我是肯定不敢收的。”
“大娘子您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小虾米，哪有那么厉害，可你要说衙门里，有熟人那倒是真的。就是这找人办事，不送礼也得请喝茶啊。”
“呵，想要提价是吧？好啊，那人我不要了，你想送哪里就送哪里。等将来这孩子爹娘找来了，查清楚是你把人卖去妓院的，回头给你安上一个拐卖人口的罪名，你是充军还是杀头，就看人家父母是当官的还是做买卖的了。”
人牙子浑身一顿，这真的是个烫手山芋。
可他也不傻：“我要是有了这个户籍证明，人想要卖了还不简单吗？”
“你要是卖得出去，就不用等到今天了。”
姜时好扫了一眼这小院，院子不算破，就是没什么家当，看起来光秃秃的窗户门敞开着，一条晾衣绳横在院子里，可绳子脏兮兮的。一看就好久没人洗衣服了。
她斜睨着人牙子：“你欠了赌坊多少钱啊？”
“几十两银子——”意识到说走了嘴，人牙子连忙噤声。
可随即意识到，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这会儿咬牙不承认也没什么用处了。
只能一边抱怨赌坊的人心狠手辣，一边埋怨婆娘不能跟自己同甘共苦，又后悔自己手痒犯贱，明知道那是个坑，还是义无反顾的跳进去了，真是被狗屎蒙了眼。
姜时好对他这些乱遭事不感兴趣。
赌狗只能说活该。
“要是你这真的出了人命，以后这门生意也不好做了吧？”
她明知故问，人牙子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最损声誉，以后买卖双反再想找他，都要三思而行。
话已至此，已经不用说什么了，人牙子还是朝着姜时好伸了手：“至少要给三百文，我得打点一下。”
本来就是早已经打通的关系，再走动走动就行了，只是这孩子来历不明，就稍微麻烦一点。
姜时好拿出半两银子扔给他：“我今天就在这等着你，你办好了立刻把户籍带回来，我把人领走，要是你敢拿着我的钱偷跑，我立刻去官府告你诱拐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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