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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梅
◎姑娘家原来那么难哄的吗？◎
陆辰远正在用着一道清蒸银丝鱼，这鱼肉质甘甜鲜美，的确好吃。
他正细细咀嚼，忽然察觉有人在看他。
他下意识偏头，正好对上棠梨复杂的视线。
陆辰远一愣，于是一根鱼刺便卡在了他喉头。
少年急急放下木箸，端起桌上的水猛灌。
银丝鱼鱼刺细软，倒也不担心有什么大碍，只是看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又碍于面子不敢表现出来的模样，棠梨没忍住弯起唇角笑了下。
陆辰远好不容易将鱼刺吞了下去，却看到棠梨在偷笑，一双原本生得有些锐利的眼都瞪圆了。
倒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一顿饭毕，棠溪白和陆稼有意让一对小儿女多相处相处，便支使他们去外面院子里逛逛。
陆微雨一扭屁股，也想跟着去，却被蒋蓉瞪了回来。
想必届时陆家不会再纠缠于此事。
只是为何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她看起来这么沉闷。
重生之后，棠梨原本想寻机会告诉陆家自己打算退婚，但后来……又想到陆家那位老太太。
走了几圈，两人都一言不发，一时间气氛竟有些沉闷。
蒋蓉心里清楚这门婚事是板上钉钉的，既然如此，她当然也乐得看儿子和未来儿媳好好相处。
这恐怕是两人婚前为数不多的相处机会了，小女儿去添什么乱？
陆辰远对棠梨的全部印象，都来自于经年累月的这些信函。
陆辰远和棠梨便在一屋子人目光的驱使下出了屋。
信里的她，应当是一个性子活泼开朗的姑娘，方才种种，也的确印证了他的猜想。
陆辰远哦了一声。
陆辰远思量了片刻，心想或许是因为女儿家抹不开面子，他应当说些什么才是。
大庆守孝只需三个月，三个月后，陆家谨遵老人家的叮嘱，将棠梨娶进了门。
棠梨偏头回忆了一下，记起这似乎是十岁还是十一岁的时候写信告诉他的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踱步。
说话还是那么笨。
听闻陆老太太在去世之前，一直念叨的，竟是棠梨和陆辰远的婚事。
她不忍心这样一位亲和的老人家在生命最后的岁月里，听到的是自己天之骄子的孙儿被人退婚的消息。
她不开口说些什么吗？
于是陆辰远开口：“棠姑娘以前的信上提过，扶梨县城南有一条小河，里面可以捉鱼……”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投映在棠梨身上，她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红珊瑚耳坠随着她行走轻轻晃动，他的心便也跟着一晃一晃。
沉默了片刻，他又说：“我记得以前棠姑娘写信告诉我，你和棠家兄长、棠伯伯的名字都有一个共同点，但是信上却没有说是什么。”
那时候他的身价水涨船高，上京的簪婴世家有不少适龄的女子，配他刚刚好。
方才被鱼刺卡住，此时喉咙还有些微痒意。
病榻之前，她要陆稼承诺，陆家会风风光光将棠梨娶进门，往后待她如亲子。
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
不过她还是开口告诉他：“我爹爹唤做溪白，我哥哥唤做墨晚，我叫棠梨，我们的名字里都带了一种颜色。”
院子里栽着几棵海棠，如今过了花期，只剩下一树绿叶，在晚风里招摇。
棠梨偏头打量了他一眼。
人祸尚可躲，天灾不可避。
“或许是前些年捉得狠了，现在那里已经没什么鱼了。”她说。
毕竟这对任何一个有头脸的人家来说，都是掉面子的事情。
况且对于陆家而言，女方上门退亲，并不会使自己落下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头。
前一世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个冬天，开春的时候却死在了瘟疫里。
陆辰远沉默地跟在棠梨身后。
陆辰远愣了愣。
奈何棠梨家的院子实在是小，走几步路便到头了。
这一世陆老太太多半也是熬不过这场瘟疫的。
对了，鱼。
毕竟一来成全了陆老太太的心愿，二来不影响陆辰远科举，三来……
或许是因着昨日下了雨，暑气消散了些，晚风习习倒也凉爽。
陆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好，这几年缠绵病榻，大限将至。
所以棠梨已经想好，自己会在陆老太太驾鹤西去、陆辰远中了探花之后，再与他退婚。
棠梨的名字带了什么颜色？旋即他又想起，“棠梨”正是草木合落之色。
于是他干巴巴称赞道：“的确如此，棠伯父当真是个有趣之人。”
棠梨不再说话，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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