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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谋反
◎他于茫茫风雪中看向她。◎
今日并不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一早便落起了雪,
刚被打扫干净的庭院很快又覆上浅浅一层白。
马儿打着响鼻，呼出团团白气。
宽敞的马车中早早备好了暖炉汤婆子等物，棠梨拥着披风,
雪白的毛边缀在脸颊边，显得整个人温软可爱。
只是此时，厚厚的衣裳下探出一只小手，牢牢抓着裴时清的袖子,
将他的衣袖揉得皱巴巴一团。
少女一脸不舍，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眼此时委屈巴巴垂了下来,
倒像一只惹人垂怜的小狗。
裴时清眼尾含笑,
伸出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棠儿乖。”
“……我真的不能跟先生一同走吗？”棠梨再度询问。
裴时清揉了揉她的发：“我要去找老师，不能把你带在身边，棠儿先去上京等我,
到上京后,
不要随意走动,
明白吗？”
棠梨知道他有事要做,
明白这一次他没把自己留在此处已是最大的让步。
十一不敢再说。
可是握着汤婆子的手，却在轻轻颤唞。
十一愣了下，抿唇不语。
棠梨定定看着他，终是红着眼一笑：“好，开春的时候，你要来娶我。”
“……裴先生。”棠梨的声音忽然沾染了些哭腔。
棠梨冲他一笑，裴时清深深看她一眼，冷喝一声，策马离去。
“十一，你说吧。”
棠梨愣愣跌坐回马车之上，有人给她塞来一个汤婆子，棠梨木讷地接住。
棠姑娘……实在是太敏锐了些。
“十一，他会没事的。”棠梨似乎在宽慰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棠梨抓着汤婆子，睁着一双朦胧泪眼看他：“他都已经决定要让我去上京，便说明不打算瞒我了。”
“他一定会没事的。”她重复道。
他的棠儿……向来如此聪明。
风雪大了些，棠梨打着车帘，目送裴时清翻身上马。
裴时清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站定之后,
又回抱住她。
“不要受伤。”
裴时清轻抚她的背脊：“嗯。”
棠梨手中的汤婆子滚到地上，发出沉闷一声响。
裴时清手臂一紧,
低头轻声问怀中人：“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递过去一条帕子：“棠姑娘，别，别哭……又不是见不着公子了。”
棠梨却是展开双臂,
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他替她整理好披风：“我还要来迎娶我的棠儿。”
掌心热意源源不断传来，却有冰凉的水渍落到手背之上。
他了解公子，或许此前是为了不惹姑娘伤心，才迟迟不说。
棠梨见他不说话，又说：“上京局势本就是瞬息万变的时候，他又离开了那么久……如今要匆匆赶去找徐怀忠，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于是只好叹了口气：“好。”
他察觉到她背脊轻颤。
十一听到哽咽声，错愕看过来，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棠梨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弯腰捡起汤婆子：“歃血阁应当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吧。”
棠梨没能及时听到回答，抓着他的手，仰起头来，一双眼通红不已：“如若不能事成，你还有其他退路吗？”
在他收紧手臂,
将她往自己怀中扣得更紧的时刻,
他听到她问：“裴先生,
你为自己准备了退路吧？”
眸中积压的清寒之意一点点化开，最后他眼角微弯，俯身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嗯，我不会死。”
棠梨埋在他胸膛，嗅着满怀冷香,
闷闷说：“要及时写信给我。”
那双被冰雪覆盖的眼，在此刻划过一丝暗色。
一片静默中，十一终于缓缓开了口：“歃血阁放出消息说……公子于滕州举兵谋反。”
棠梨却不接帕子，只是哑着声音问：“十一，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上京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一沉默片刻，不得不认同她的话。
裴时清垂下手来，顺势轻轻蹭了下她白玉般的耳垂。
他肩上大氅烈烈作舞，忽地勒马回头，于茫茫风雪中看向她。
十一慌了神，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在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棠姑娘，公子才走，棠姑娘便哭成了这般模样……
“嗯。”
前一世此时她已在流放路上，只听说皇帝病逝，裴时清扶持四皇子继位，转眼便成了新朝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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