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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初代摆渡人，茳姚顿时沉默下去了。
俄顷，她轻声道：“你是在担心……？”
“不变，则死。”
我叹息，说出了自己的部分猜测：“人族的未来里没有神的位置，他们要让神话永远从这片土地上逝去，摆渡人一脉诞生在遂木之山，其诞生根由目前尚且不知，但遂木之山有变是已经确认过的，我们不需要确切知道那里的情况，仅仅从初代摆渡人的行为便能窥见一二——
遂木之山的变化，关乎着摆渡人一脉的存续，那里的一切情况，正朝着对摆渡人一脉不利的方向发展。
未来有朝一日遂木之山的事情落定，摆渡人这一脉……可能会就此消失，哪怕是活着的摆渡人都会受到影响，其结果必定极其残酷，否则不会把初代摆渡人生生逼反。”
稍作停顿，我又道：“这是个大争之世，亘古的清算都会在这一世进行，也是一个求变的时代，变则生，不变则死，永远被历史的大潮淹没。
不仅仅是我不能走卫氏一族的老路，无双也一样。
走我给他谋划的路未必光明，毕竟我们谁也无法窥见未来，但走摆渡人的老路，遂木之山巨变时，他必定会出问题。
而且，我有直觉，我的这条路是对的。
人族没有改天换地的能力，他们只是遵循天地的规则，利用天地的规则让灵气凋零，神话彻底枯萎。
灵气发源于地脉，那只是地脉的一种变迁，地脉可以生发灵气，滋养出一个极尽浩瀚的神话世界，地脉也可以让灵气枯竭，孕育出一个无比璀璨的科技文明，无论怎么变化，都不过是一种天地规律，唯一不变的是地脉，地脉万古长存。
走我的路，他依赖的便是地脉，哪怕有朝一日灵气枯竭，他的路也不会断，根基至少存在。
你我皆不是神灵，动荡的神话时代，圣武也有无力时，遑论是现在的我？我做不到打造一个永恒的温室，让我所爱的人都住到里面，管他神魔乱舞，管他天地浩劫，那里一切安宁，我做不到，虽然我很想做到。我唯一能做到的，仅仅是殚精竭虑、日夜思量，在无数危险中权衡出一条相对不那么危险的路，但也仅仅是相对，其间种种凶险，还得他们自己去面对。
这条路是我权衡后的结果，有些事情早做要好过晚做，这条路上，所有人都在争渡，在命运里安之若素，必将被狂潮吞没，还是要抗争，蚍蜉亦能争天命，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茳姚沉默，良久后，轻声道：“你或许不善于尔虞我诈、不善于权谋逐利，但你的眼光是长远的，这大抵也是卫氏一族的特性吧，总在凝视着我们看不见的远方，你是对的。”
她退后一步，不再多言，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轻叹，取出九面小旗子，这些小旗子材料特殊，许多都是亘古都罕见的神料，偌大个真武祠凑不齐这些材料，许多是我从各玄门中借来的，其中有几样更是我从酆都武库中寻来的，在那位名下，我已经欠债无数，这里面自然靠的全是祖宗的余荫，若无卫氏一族在那位面前积下的情分，一个准天官还不至于让那位如此特殊对待，对此我早已能从容面对，或者说，在自己的出身上，我的心态变得平和了，祖先或许很坑，但他们留在我身上的烙印永不熄灭，无论我承认不承认，他们永远就在那里，我的一切，无论是苦难还是成就，都与他们息息相关，也就是曾经年少轻狂，我才一张嘴去否认他们的作用，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殊不知，血统的纽带不是靠一张嘴就能否决的，那是人在这世间永远都无法摆脱的羁绊。
时至今日，我心态已经平和，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就接受，我愿意站在他们的肩膀上去看的更远，也愿意去享受他们的余荫，更愿意去背负他们遗留下的问题，再去扬起继承他们的意志。
所谓薪火相传，不外如是。
故而，求助于阴司那位，我便也显得理直气壮。
九面小旗子，这是阵旗，它的作用是——维持阵法的稳定，在外界因素的巨变下庇护整个阵法运转，无论山河如何变迁，阵法都不会受到干扰。
此外，每一面小旗子上都镌刻着一种杀阵，九面小旗子，九种杀阵，再加上阵旗是举世难求的神料，杀阵无比犀利，纵然是法相闯进去也讨不了好，一时半会休想攻破九种杀阵。
有他们存在，能防天灾，能防人祸，无双在此地沉睡，我也会更加放心。
准备工作做好后，我闭上双眼，双手开始结印。
“豢龙术——神权！”
随着结印，我瞳孔渐渐转变成赤金色的龙瞳，线形瞳孔中没有丝毫人的情绪，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上已经没有一丝人性的气息，更多的是一种冷漠与平静。
神权术，这是豢龙术的最高应用，它也是天官领域才能触及的术！
天地间的一切皆起源于脚下的大地，地气可演化一切，亦能利用这种特性演化出无穷妙用，干涉天地运转，宛如篡取了神灵的权柄，这便是神权之术。
此术施展出来的刹那，地灵珠冲起，卫戎盘坐在最中间，其余五颗珠子围绕它盘旋着，我身上的气息与此地地脉共鸣到极致，地下传来阵阵轰鸣声，一条条地脉从远处蔓延而来，逐渐拼凑形成一尊无比伟岸的身影。
轰隆！
我身后大地炸开，一双巨手从裂缝之下探出，它扒着地面，一点点的从地下爬出。
这是个人形生灵的形象，它身高万仞，完全是地脉化形，身上流淌着黄蒙蒙的气雾，正如一尊神灵一样屹立在我身后。
神权术下还有诸多分支术，分别利用地脉幻化不同的神灵，针对不同的权柄，如今我演化出来的这尊神灵，是神权之下的后土之神，它现身刹那，盘旋在我头顶的六颗地灵珠顿时加速旋转起来，力量消耗飞快。
纵然是现如今的我，在这种消耗下都不禁闷哼一声。
“踏足天官领域时间还是太短了，目前召唤出一尊神灵就已经是极限，但这不是神权的极限，它是整个豢龙术中的极尽力量，象征神灵的权柄，其威能远远不止于此，我迫切的需要闭关了，消化所得，在准天官领域站稳脚跟，为冲刺那个境界做准备。”
我心下暗自想着。
这时，身后后土之神的土黄色气雾轰然散开，化作一圈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转眼间覆盖周遭方圆百里。
这一刻，我产生一种奇妙的感应，仿似这方土地成了我个人的神国，后土之神的权柄落入我手中。
“开！”
我两手向外一撑，前方的地面忽然裂开一条恐怖的裂缝，裂缝之下，土壤流动，转眼间开辟出一方密室来，又有土黄色气雾覆盖在密室的墙壁地面上，那些墙壁地面开始石化，物质的本质在这一刻都改变了，这便是地脉力量的特性。
万物由它而生，它亦可更改演化一切。
我剧烈喘息，此术消耗实在太恐怖，稍作休息后，双手才再次结印。
轰隆！
后土之神忽然探出一双大手，大手蔓延向龙闸位置，没入地下，一把抓住了拥挤在龙闸那里的诸多地脉。
这些地脉连接着整个吕梁山龙脉，可以算是龙脉的分枝，此刻却被控制了，在后土之神的拉拽下，那龙脉分支立刻被更改方向，生生拽向我开辟出来的地下密室。
这是在更改龙脉分支的走向，站在更改整个吕梁山龙脉的龙气流向。
这片大地在震动，好在已经化作我的神国，不然此刻必然山川倾覆，因为这条滋养了龙兴之地的龙脉，于此时此地发生的分流，一部分流向省城，一部分却流向我开辟出来的暗室。
此龙脉能造就大唐三百年王朝，如今气运虽然略微衰退，但仍旧无比磅礴，被我硬生生分走一部分，这是更改天地造化！
俄顷，龙脉分流完成，它们没有流淌进入地下密室，反而将整个密室围拢起来，龙气宛若一条护城河一样，将密室包围起来。
在风暴中，只有暴风眼是宁静的，只要龙气不冲进密室，密室里就是洞天福地，那里的滋养是温和的，并不霸道，无双站在这里可以借着龙脉的滋养完成刻骨后的融合，也会让他的骨文愈发强大！
随后，我挥了挥衣袖，九面旗子冲出，没入密室周围，消失不见。
一切落定，后土之神的虚影渐渐散去，此时我已经是满头汗水，脸色苍白，龙瞳渐渐隐去，一切恢复正常。
“成了？”
茳姚询问。
“成了。”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扶我一下，咱们回真武祠，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