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身染重病，即将身死，一医者可救他，但代价是医者死。此二人皆归你管辖，你作何选择？”
“……又来？”盯着石鼓上渐次浮现出的字迹，花冠玉一脸无奈。
倪新雨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救病者，敲左边；不救病者，敲右边。”石鼓上的字迹还在继续。
倪新雨眼尖，一眼瞧见石鼓下方的石槌。
“诶？还真让敲啊？”她一步跨上前，拿起石槌，试探性地敲了一下。
动作太快，花冠玉和沐弦歌都没来得及阻止。
石槌敲落，一股巨力迎面卷来，将四人的身形连同惊呼一同卷入黑暗中。
世外桃源般的村庄，宁静美丽。
这里的人们与世无争，过着神仙似的逍遥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无情的病魔，却并没有放过善良的人。
“唉，可怜的阿玉，谁能救救他啊！”
奄奄一息的病者床前，坐了一名脸生皱纹的慈祥妇人，悲悯的目光在阿玉脸上流连，满目不舍。
阿玉刚要说话，一口气没能提上来，顿时便是惊天动地的一阵呛咳。
竟咳出了血。
妇人手忙脚乱地拍着他的背，又拿毛巾擦他的脸，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忍不住落下泪来。
“村长前些天说要请大夫，也不知道请来了没有。”妇人一边流泪一边低声叹气。
阿玉咳得累了，总算停了下来，虚弱地摆摆手。
“不必费心了。”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很难听清。
妇人唉声叹气，满脸愁苦。
破旧的茅草屋外，说话的声音渐渐接近。
“大夫，就是这里了，请。”是个怯生生的男孩声音，一听即知平常绝少见外客，十分紧张。
那大夫低低地道了声谢，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妇人已听见了，欢欢喜喜地站起身，见那医者是一名女性，不由得上前两步，紧紧抓住了医者的手，老泪纵横。
“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的阿玉吧！他被这病折磨得已经没了人形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这样痛苦。大夫，求求你了！只要能救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妇人扑通跪下，咚咚地磕头。
那大夫看上去令人意外地年轻，容颜绝美，气质凛冽。
她弯下腰，不由分说将妇人拉起来，拍拍对方膝上沾染的土迹：“不必客气，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
妇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至床边，拿起阿玉的手腕，细细诊了片刻，又翻看了他的眼睛和舌头，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妇人心中一个咯噔，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怎，怎么了，大夫，阿玉他，他好了吗……啊不是，他治，治不好了吗？”
说到最后，声音已是颤抖得不成语调。
大夫沉吟片刻，摇头：“没这么悲观，我会尽力的。现在，我要先见见村长。”
本来就是村长请人来的，现下村长正在外面等待。
一见大夫出来，村长立刻迎上前去：“弦歌，怎么样？”
“新雨，咱们借一步说话。”
这二人竟是熟识。
两人去了僻静处，大夫开门见山：“这病上天入地，唯我可治，因为七窍心头血唯独我有。新雨，当年是你把我从无尽黑暗中救赎出来，才有今日的医者弦歌。治与不治，全在你一句话。”
村长听得呆了。
心头明明还在犹豫，口中却不知怎的，不受控制似地冒出了一句话：“阿玉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必须要救。”
大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息似地回道：“好，我会救他的。”
她转身离开，村长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心中急得简直要跳脚骂人：我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啊，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破旧茅草屋中，喜出望外的妇人对着大夫跪拜不已，大夫却再没有伸手扶她。
她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开始熬药。
取出七窍心头血的过程极度残忍，她受了很大的罪，全身都在颤抖，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却仍是沉默地站着，盯着滋滋作响的药钵。
当大夫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回来时，妇人已将阿玉搀了起来。
“喝了它。”大夫将碗递过去。
看着阿玉将那药喝得一滴不剩，大夫点点头，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话：“最多过得两个时辰，他便好了。”
随后就走了。
妇人喜不自胜，抱着阿玉不停地喃喃：“我的阿玉，你得救了，你要好了！”
阿玉虚弱地推她：“要去谢谢大夫……”
“啊，对对，看我都忘了。阿玉，你先躺下，我去拿两个鸡蛋，要好好谢谢大夫！”
可是，她已经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村长家。
大夫的脸色早已由苍白转为灰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活不成了。
村长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不停地掉，很快就将大夫的前襟浸湿了。
“弦歌，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的！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好起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能好起来！”
“没用的。”大夫连说话都变成了气声，脆弱的气息将断未断，看得人揪心不已。
村长拼命摇头：“不可能的！人怎么可能无救？只要你说得出来，就算是什么龙肝凤髓，我也要为你找到！”
大夫温柔地注视着她，缓缓说道：“每一个选择，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你选择了他，牺牲我，觉得心痛，为我哭泣。你当初若选择的是我，牺牲他，同样也会为他心痛，为他哭泣。新雨，要记得，每一个选择，都是有代价的。”
“不，我不要你成为这个代价，我不想的，我不想这样的！”村长紧紧抱住她，不顾形象地哭喊。
可任凭她如何伤心，怀里的温度仍是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终究归于寂灭。
不舍的眼，缓缓闭落。
掌心滑下的瞬间，似是也把村长的心一起摔落在地，片片碎裂。
“不要！”她嘶声哭叫。
黑暗不知起自何处，悄然席卷而来。
吞没了毫无所觉的村长。
却在刚要触及大夫的身体时，被狠狠地弹开！
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手中紧握红色轮盘，笑得张狂。
“沐弦歌，你已经被困在幻境里了，出不去了！哈哈哈哈，去死吧！”沐语柔满心快意。
只要她出不去，那幻境里的死，也就等于实际上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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