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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早读没开始，一些男生在操场上冒着毛毛雨打篮球。
“北哥，来个三分！”
一个寸头少年咧嘴大叫，把手上的球扔给接近球场边缘的少年。
这群打球的少年本来就比同龄人高，而被传球的少年在这其中最高。他眉目桀骜，薄唇紧抿，看起来总像在生气，此时被俩人重点盯防。
——正是那寸头口中叫的“北哥”，游北。
游北退后两步，接过同伴传来的球，看了眼面前防守得紧的对手，再退后两步，锐利的目光看向遥远的篮筐，腰朝后压了个完美的小弧形，露出原先被衣服遮住的流畅腰线，结实而漂亮的腹肌。
然后，脚尖一点，手腕一翻，球进篮了。
一场球打完，输的那方抱怨：“你们这是找外挂，北哥上场还打个屁？”
寸头勾住游北的脖子，对那人扮鬼脸：“我还没说你们不要脸呢，我们是业余的，你们是校队的，好意思吗你？”
游北扯开寸头的胳膊，到场边捡起自己的校服外套，往身上一套。校服有些潮湿，他并不在意，拎起书包朝教学楼走。
寸头和其他同伴赶紧拿起自己的东西追他：“北哥，等等，还有事儿跟你说呢，今天放学——”
他们闹闹哄哄的，不注意看路，走到教学楼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人，对方手一松，拎着的袋子掉到地上，饭盒滚了出来。
寸头——江一六嚷道：“卧槽，吓老子一跳！”
正是上学的高峰期，学生们经过，看到这一幕，小心翼翼地避开。以游北和江一六为首的这伙校霸惹不起，他们不讲道理，据说还砍过人，可恐怖了，撞上他们的那人忒倒霉。
那学生的脸都吓白了，赶紧道歉。
游北转身往回走，打算换个楼梯口，江一六忙跟上他。可跟着游北的一个稍矮点儿的平头脚贱，一脚把饭盒踢到了墙上，这才转身跟过去：“北哥你等等——啊！”
游北突然停住脚步，招呼都不打一声，追他的平头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上对方的背，差点儿摔跤。但他态度十分双标，摸着鼻子说：“不好意思啊北哥，怎么了？”
他北哥没说话，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北哥有点儿尴尬和紧张。
——当然，没人仔细观察。在大家眼里，游北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仍然阴郁狠戾，冷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生得白，比游北矮一个头，但在同龄人中算是拔尖了。相貌清俊，戴着银丝边眼镜，斯斯文文，校服整齐合身，拉链在规规矩矩的位置，露出里面白衬衫的领口。
他也在看着游北。
江一六“啊”了一声，回头和同伴们交换眼神，笑嘻嘻地叫：“是嫂↗子↘啊↗↗”
“……”
游北想原地打死江一六，但他不说，他只是继续冷酷（激n
zhang）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饭盒被踢的学生目睹这一幕，顿时不觉得自己倒霉了。整个学校里，没有比陈其年倒霉的人。
——陈其年就是这个文秀少年。
陈其年好好儿一个学霸，不傲不拽，随和开朗，却和校霸游北传上了“绯闻”。
这是这群痞子用来戏弄陈其年的笑话，故意叫他“嫂子”羞辱他。对于青春期学生来说，这样逗弄小女生都足够让人家羞恼个半死了，何况陈其年是男生，就有些骂他娘娘腔、兔儿爷的意思。
谁让陈其年得罪他们了呢。
其实陈其年不算是得罪他们，算得罪了游北。
谁让陈其年总是多管游北的闲事呢。仗着住在游北家对门，管东管西，北哥看在陈其年爷爷的面子上不能打人，太憋屈了。
江一六他们就不干了，北哥什么人啊，凭什么被你管？你算老几啊？
但又不能揍陈其年，只能出损招。江一六带头，大家开始嘲笑他：你莫非是暗恋北哥，把自己当成北哥的老婆了？哎哟，想当我们嫂子啊？
现成的理由，不嘲笑他嘲笑谁？
每每听到这种话的北哥都在心中想：能有这好事儿？
但北哥不说，北哥只在心里想。
陈其年的心情很复杂。他多看了游北两眼，欲言又止，将目光投向对方身后。
那个倒霉的同学呆呆地看着他们，没去捡饭盒。饭盒被小平头踢开了盖子，饭菜汤汁撒了一地。
陈其年轻轻地叹了声气，绕过游北，打算去捡起那个饭盒。
江一六和同伴拦住他，怪声怪气地说：“别啊，嫂子，脏呢。”
每回他们这么和陈其年说话，薄脸皮的陈其年都会气得脸红到耳朵根，半点儿不掺羞，纯生气。而陈其年越生气，他们就越喜欢这么玩儿。
果然，陈其年的脸又红了。
游北插在裤兜里的手不安地蜷缩。
他警告过江一六他们不准对陈其年动手动脚，但他们口头上搞事，游北没拦，甚至可以说是默许。
他希望陈其年能被江一六他们气到别再管自己，彻彻底底地远离自己。
他没办法亲口对陈其年说这种话，只能利用别人。
确切来说，游北从高中之后，对陈其年说过的话十根手指数得过来。这也是众人误会游北讨厌陈其年的原因。
哪儿他妈是讨厌啊！
游北都快要憋死了。
他是不敢和陈其年说话。
谁他妈敢和梦里面的对象说话啊！胆子也太大了！
反正北哥不敢，北哥觉得自己特猥琐，特肮脏。如果陈其年知道了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得用什么眼神看他啊？！
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一个没有希望的社会渣滓，居然敢那样肖想陈其年，太恶心了。他不配和陈其年说话，说一句都是玷污。
陈其年于游北而言，是天上的皎月，高不可攀；也是水里的月亮，可望而不可触摸。
是游北都不敢放在自己心尖上的人，因为怕自己的心跳得太快，颠着陈其年。
他连多看一眼，都害怕自己眨眼的风会吹伤对方。
他爱陈其年，又不敢爱陈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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