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命孟迟速速将萧案带回刑天宗,以萧案目前的身体状况,只能任其摆布。顾楼吟想把他留在东观山也好,萧渡想要他回刑天宗也罢,他无法反抗,但他很想问问萧渡:何必。
筹谋多时,费了那么大劲,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却在这种时候令行终止。
何必呢。
萧案顺从地跟着孟迟走出屋子,他看到洛兰倒在地板上,胸口因呼吸上下起伏。孟迟并未下死手,洛兰应当只是昏过去了。
离开木屋之前,萧案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个他生活了半月的地方,莫名想起了顾楼吟。
顾楼吟还没有回来,他是去干嘛了来着。他隐约记得,顾楼吟好像是下山去买东西了。至于买的是什么,他……忘了。
“你还能不能走?”
孟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萧案的顺从让她意外中生出疑虑和警惕来,“要不要我背你?”
萧案回过神,不置可否地朝下山的路走去。孟迟紧紧跟在他身侧,防备着他猝不及防地晕过去。
孟迟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萧案才走到离木屋不远的河流便已体力不支,额头上布满虚汗,走上几步路就要歇上一歇。
这样下去太耽误时间,孟迟让萧案去休息,她去寻两匹脚程快的坐骑来。
萧案在河边找了块岩石坐下,没有防备地看到了水中的自己,不由一怔。
他许久没有照过镜子,原来他已经成这样了——脸颊凹陷,唇色灰败,下颔轮廓的线条几乎瘦到变形,苍白沉静的脸上死气沉沉,找不到任何生机。人不人,鬼不鬼的,难怪孟迟见到他时和见了鬼一般。
……好丑,丑死了。
萧案抬手挡住眼睛,想把那一副可怕的人像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再次睁眼时,他看到清澈的河水中多了一个影子,不自觉地眼眸微睁。
似乎是一个人。
萧案以为自己太过虚弱,出现了幻觉。他一定神,只看多出来的倒影跟着溪水轻轻晃了晃,却没有消失。
来人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身姿修长挺拔,一袭天青色长衣与身后的青山绿水融为一体,气质温雅如,五官却被水波漾成了一团迷影,他怎么看都看不清。
是……是谁?
萧案正欲回首,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异香,气味很淡,却无孔不入。他的脑子瞬间变得昏昏沉沉,视野中的景象不断地颤动,不过眨眼功夫,他丧失了所剩无几的力气,软绵绵地朝水中倒去。
这时,一双手横在了他腰间,轻轻地将他带了回来。
萧案眼皮有千斤重,在意识完全消失前,他拼尽全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
他看到了一双眼波绵长,带着暖意和柔情的瑞凤眼。
一个念头极快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在他即将抓住之时,回忆却犹如退潮一般迅速离他远去,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他很快发现他忘了,他忘了这个人是谁,也忘了朝他疾步而来的女子是谁,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有心脏传来隐隐的痛楚告诉他,他好像为这个人失望了好多次。
男人握住萧案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象,脸上微变,担忧中藏着几分愧意。
手腕上温暖细腻的触感让萧案感觉分外熟悉。男人凝视着萧案的眼眸,温声道:“阿再忍忍,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
这是萧案闭上眼睛前最后听见的两个字。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他又听见那个女子说:“是你?!”
男人:“……”
女子:“你来做什么?!还用上了忘忧术,难道你不想让他知道你来过?”
男人:“……”
女子发出一声嘲讽的笑:“也是,他等了你那么久却连你的人影都没瞧见,你现在来有什么用,不觉得太晚了吗?”
男人淡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女子冷笑道:“恕难从命。我奉尊主之命,势必要带他回刑天宗。”
男人异常平静:“他不该回去。”
女子质问:“他不该回刑天宗,难道该跟你回去?”
男人轻叹一声:“他……理应留在此处。”
下一刻,萧案的意识在黑暗和混沌中消散,连风声和水声都消失了,他的世界只剩下空旷的寂静。
*
“萧公子,萧公子——”
轻风拂面,水声潺潺。萧案惝恍迷离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河边的一棵树下,一个陌生的声音叫着“萧公子”,正由远及近朝他而来。
萧案呆愣许久,搞不太清状况。他环顾四周,这山景水景陌生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在记忆中寻寻觅觅,只找到了“萧案”三个字——他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失忆了?
我怎么失忆的,是中了失忆的术法,还是脑子被撞了?
萧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奇怪地自语:“也不疼啊。”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萧公子萧公子”叫个不停。萧案扶着树干吃力地站起身,看到了一个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也瞧见了他,激动得不能自已,扭头大喊:“少阁主,我找到萧公子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另一个身着白衣,身后背着长剑的少年来到了他面前。少年相貌生得极好,冷一般的脸上被焦急占领,在看到他安然无虞的刹那陡然睁大了眼睛,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好似如果不这么做,下一息他就要消失一般。
我应该是认识他的,萧案心想,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看到他会有点难过?
白衣少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去哪里了?”
萧案因为手上过重的力度闷哼一声:“疼。”
白衣少年顿了顿,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慢慢松开手,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只是看向萧案的眼神依旧隐藏着某种很深的情绪。
蓝衣少年又是欣喜又是埋怨:“萧公子到底跑哪里去啦,我们找了你一日一夜,都要急疯了。”
萧案的视线在两个少年之间来回:“你们是谁?”
白衣少年脸色骤然一变,看向蓝衣少年,似乎在问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
蓝衣少年踌躇着道,“我只记得我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正要出去查看,却连人影都没看到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萧公子已经不见了。”
萧案沉吟着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来人应该没有恶意,否则我们也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其实说“安然无恙”也不准确,来人为什么要抹去他的记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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