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沥出来之前查过终点站滇州的天气,那边昼夜温差大,尤其是一些雪山景区和藏族自治州,晚上需要穿羽绒服,他就带了一套。现在多了个人,看那傻子不经冻的样子羽绒服怕是要给他穿,阳市的天气没有滇州那么极端,毛衣套一件厚外套加上围巾应该能抗住。
“明天到山上,冷的话你穿这个,知道吗?”谢沥把一件宽大厚实的羽绒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扔到松奚床上,这是他年初过年时刚买的,都没舍得穿几次。
“你穿。”松奚看了眼行李箱只有一件,把衣服扔回谢沥床上。
“我穿那件厚外套,你穿羽绒服里面长袖T恤打底就行,白天单穿,晚上冷了就套上。”谢沥感到一丝欣慰,小傻子竟然懂得疼人了。
想到刚捡到那会儿十分我行我素利己主义的性格,到如今短短一周就变化这么大,看来骨子里还是很乖的。
第二天一早,冯巍在楼下等他们,他把定位发了谢沥一份,两人开车一前一后向目的地驶去。
露营的山林是未开发的自然地段,冯巍之前在朋友的组织下来过两次,这是第一次作为领头带别人过来。他们顺着盘山公路把车开至山顶,海拔逐渐升高,谢沥明显感觉到气温下降。
“等会儿下车把外套穿上。”谢沥对坐在副驾驶的松奚说。
早上出门他穿了一件短袖,方便到山上冷了加毛衣,让松奚穿了件长袖,想着可以直接到晚上再套羽绒服,但窗缝外钻进来的凉意告诉他想法还是太外地人。
这一路开上去,谢沥看见一些小房子,应该是依山而居的小村落。山顶除了树木丛林,出乎意料竟然有一片辽阔的草地。
“这边晚上看星星视线特别好。”下车后冯巍就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松奚正站在车旁边低头拉外套拉链,怎么都拉不上来,有些着急。套好毛衣的谢沥看见了走到他对面,拿过拉链头对准缝隙:“怎么拉链都不会?”
从松奚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谢沥的眼睫毛,密密的盖在眼睑上,他不受控制地抱住他的腰,说道:“冷。”
谢沥还没把拉链拉上去,被这么一抱,估计又松了,轻轻拍了他一下:“松手,拉拉链呢,穿上就不冷了。”
松奚把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摇头:“抱着不冷。”
谢沥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此时冯巍正好朝他们看过来,没由来地心虚推开他:“以后别随便抱我,不能抱,听到了吗?”
松奚委屈地没说话,谢沥再上前给他拉好拉链,拉至顶端两人对视了一眼,才发现松奚脸上的伤淡了许多,那张本来就显眼的脸更加突出了,想到这几天都是他自己在给头上的伤上药,问了一句:“你头好点没?”
松奚直直盯着他:“痛,抹不到。”
谢沥皱眉:“抹不到怎么不说?今晚我帮你上药。”
松奚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嗯!”
几个人把烧烤架摆好,食材都拿出来,冯巍先去扎帐篷了。
“那我去切肉。”谢沥展开折叠桌准备切肉,一上午的时间过去,肉已经解冻得差不多。
“松奚你坐这儿把肉块串签上,像这样。”谢沥给他演示了一遍穿串儿,松奚跟着学,他脑子不如正常人,手脚还是正常的。
很快到了中午,烧烤架上的肉发出浓烈的香味,谢沥洒上孜然和辣椒粉,空气中飘散的味道让松奚忍不住吞口水。
“你这手艺,宝刀未老啊。”冯巍调侃。
谢沥十几岁就学会了做饭,大概有点天赋在身,关系好的朋友基本上都吃过,味道广受好评。
“滚蛋,什么宝刀未老,年轻着呢。”谢沥心想老什么老,男人三十一枝花,何况他才二十八。
“行,是我老了,今年三十三了,从江城回来那会儿和你一个年纪。”冯巍感慨道。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松奚,接着说:“第一次见你,好像和他差不多大,可能还要小点。”
“肯定小,那会儿我十八,他得有二十了。”谢沥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被他刻意遗忘在脑后的那玩意儿尺寸,十几岁小屁孩怎么可能发育那么好。
“还记得年龄不?”谢沥问他。
松奚根本不记得,但他想更大一点,总觉得谢沥希望他大一些,回道:“二十。”
“真假?不会是听我说二十就二十吧?”谢沥怀疑。
“听你的。”松奚露出一个乖乖的笑容。
谢沥感觉脸有点发烫,掩饰着干咳几声:“胡说八道,记不得就记不得。”
看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大脑不绕弯完全没多想的冯巍心直口快:“要是松奚是个姑娘家,还以为你俩在谈恋爱呢。”
谢沥:“......”
松奚懵懂的表情:“恋爱?”
谢沥往冯巍嘴里塞了根羊肉串:“吃你的。”
松奚不依不饶:“恋爱是什么?”
谢沥又夹起一片五花肉放他嘴里:“你也吃。”
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冯巍带着他俩去山里逛逛。路过一条小溪流,谢沥好奇地蹲下身来把手放进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拨了两下,冷得一哆嗦。
“好凉。”
“山里的水都是这样。”冯巍捧了一把,用嘴嘬了小口,“水质好,还能喝。小时候家里有口水井,打起来的水也是这味儿,夏天把西瓜往里面泡着,捞上来就是冰镇的。”
“这边环境是比江城保护的好,现在江城搞发展搞经济,有些大老板为省钱,背着那些官儿往河里排污水,喝一口估计能药死人。”谢沥记得前些年有个造纸厂附近的村,挨家挨户都是癌症。
“所以这边经济不行,挣不到多少,各有利弊。”
“以后就来这找你养老。”
“我也要!”松奚听不懂他们的交流,只会附和谢沥,谢沥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你要什么,到滇州赶紧找家人,然后还钱。”谢沥习惯性脱口而出。
松奚脸瞬间冷了下来,谢沥意识到说错话,仔细想想并没有说错,松奚总归是要回家的。相处久了,确实有点不舍,可事实摆在那儿,改变不了。
后面一路上,松奚都没再和他说一句话,两人又陷入了冷战僵持状态。
落日时分他们回到山顶,暖橘色的余晖笼罩着整片草地,天空被染成了橘粉色,仿佛与太阳就在咫尺之间,光芒触手可及。
谢沥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又递给冯巍:“帮我拍个照。”
冯巍给他拍了张背影,整个人呈现出剪影的效果,像在浓墨重彩的油画上点了一笔。
他就在这画一般的晚风中回头:“要不要合个影?”
冯巍走上前,他又冲着帐篷旁坐着的松奚招手,笑着喊道:“松奚,你也来!”
本来松奚心里一直默默叫着劲,但见到那张神采奕奕的脸瞬间放弃抵抗,白日里筑造的堤坝崩塌在发光的发丝里,只好认输起身向那边走去。
八月的盛夏,留下一张三人的大头合影。
暮色褪去,凉意逐渐加深,一阵风吹来,谢沥坐在烤架边冻得抽了几口气。
“你去把羽绒服穿上。”冯巍说。
“只有一件,给他了。”谢沥没想到山里的夜晚会这么冷,长袖外套根本没法抵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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