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宫事件之后,跟夏宴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竟就这么开始了。
其实自奖学金成立那次答谢会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可再度见面,这中间半年多的断联竟似根本不存在似的,两个人就好像只是几天一周时间没见过面而已,不但没有生分,派出所出来,亲密程度更甚从前。
谁先主动的,已经说不清楚。
夏宴来派出所接她,那算是他先主动吗?
可是她给他打电话,又好像是她主动的。
疏桐做家教攒了一笔钱,用这笔钱她换了个新手机。
刘芳那款手机的号码她没用了,那手机偶尔会有以前她妈妈认识的人打电话过来,每次都要跟人家讲一次妈妈已经过世,都会让疏桐难过一阵,她决定将那个号码永远封存。
有了新手机后,存入的第一个号码自然就是夏宴的私人手机号。
那串号码疏桐烂熟于胸,但只打过一次,结果让夏宴给吼了,从此后她再没鼓起勇气拨出去第二次。
这回,可能是夏宴主动来派出所帮她收拾烂摊子,疏桐觉得可以那个,嗯,恃宠而骄,于是,号码存进手机里面后,犹豫了两秒钟,按下了拨出键。
但马上,她就恨不能立刻咬舌自尽。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时候已经又是凌晨快两点钟了。
她不是买了新手机咩?
人生第一只手机,激动,宝贝,开心,又是捧着手机把玩了了许久,把说明书上的内容几乎是一字一句看了两遍,然后就开始研究各项功能,又充值通网,然后把自己想要的app都下载下来,跟着又设置密码啊,屏保啊,桌面背景啊……总之,等到过了这个新鲜劲儿,时间已经悄然到了深夜。
寝室里其余几个都已沉睡,疏桐兴奋得睡不着,她揣着手机摸出门,走到走廊尽头安全楼道口就给夏宴拨了过去。
忽然扫到了手机显示屏上方的时间,疏桐察觉时间太晚,真怕又听到他冷冰冰的诘问,立刻挂断了电话,心跳还在加速中。
还好挂了,他应该只会当骚然电话不会理会。
长呼出一口气往寝室回,手机却响了。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夏宴”两个字,疏桐呆滞。
快步又走回走廊尽头,捂着砰砰跳的胸口,将电话小心翼翼接起来,“喂——”
才说了一个字,那头立刻抛过来一段话,“这就对了,有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要让我每次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你惹了麻烦。行了,这就说吧,出了什么事?”
疏桐有一分钟大脑都处在空白中,“……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夏宴说:“嗯,这次我还没睡,脑子很清醒,能做出合理推断。”
疏桐撇撇嘴。
合理的推断是什么?她爱做夜猫子的意思?
又好像她经常会惹麻烦似的。
当然要为自己辩解,“那次是警察叔叔自作主张要联系你,我有什么办法?”
夏宴在电话那端轻哼了声,没说什么。
疏桐知道他好像不太擅长主动找话题,这她有经验,就讲,“我换新手机了,这是我新手机的号码,你存起来啊。”
夏宴说:“嗯。”
疏桐又说:“现在两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夏宴说:“你为什么还没睡?”
疏桐说:“我先问的你。”
夏宴说:“你刚才说你买了新手机,是什么牌子的?”
疏桐立刻把自己的宝贝手机介绍了一番,慢慢竟然聊了快一小时,早已忘了她最开始问他的问题。
似乎就是从这个电话开始的,同夏宴的联系愈加频繁起来。
她学习累了,她考好了,参加了演讲,去爬了后山……每周电话至少两三个,有时候会煲起电话粥,一讲一个多小时,实在不可思议,又觉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自己好的,不好的,难堪的,委屈的,艰难的,痛苦伤心害怕……好像所有都被他知道了。
不是被他知道,是她主动告诉他的。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自己不为人知的那些事情。
夏宴也开始隔三隔五会来学校了,有时候是送她上学——从舅舅家将她接出来送到学校,当然是瞒着舅舅的。
疏桐往往会拖着行李箱走到离舅家一个车站外的支路口的位置,而夏宴会在那里等着她。
接人的地点是她定的。
那地方人少车少,不会碰见舅舅一家和小区里的熟人邻居。
就是这么一来,总给人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她在想什么呢?掩饰什么呢?
让人一老总在个委屈的地方以一种委屈的方式等待,疏桐很心虚。
有时候夏宴会叫她出来,并亲自去学校接她。也不叫约会,就是同吴笑笑、秦牧几个吃吃饭。
笑笑有时候会带她的准未婚夫来,都是四人行或者五人行,两人从未单独约过。
疏桐不知道是夏宴的朋友少还是只是为了照顾到她,因两人共同的朋友圈,她认识的就只笑笑和秦牧叔侄而已。
她没勇气把那层窗户纸捅破,因为不知道捅破后是个什么结果。
如果不捅破,那么就能经常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秦牧和吴笑笑见她和夏宴一起出现,他们似乎并不惊讶,神色如常。每次对她的态度也那么自然,她享受这种感觉。
秦牧也会带女伴来,但是他从不把对方介绍给大家认识。疏桐感觉那女伴就好像是只是个伴儿而已,没有其他的含义。
这时候,疏桐便会生出奇怪的想法——我会不会也只是夏宴的一个伴儿而已?不需要特别地介绍给他的兄弟秦牧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笑笑跟她好,所以偏心她,有时候会偷摸问她是不是在跟夏宴约会?
“怎么可能呢?我们,我们……”夏宴都没说什么,她自是不好乱讲,连忙否认,“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但心里满是失落。
笑笑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并不追问,话题扯到其他:“我那表叔人其实……你别看他朝三暮四的,其实他很专一的哟。他暗恋我直接领导何婕姐已经好久了,就是没胆子去追,我看着他就生气!”
“啊?”
疏桐是第一次听说秦牧居然喜欢何婕?
喜欢何婕,为什么他身边女伴不断?还经常换?
都有胆经常换女人,却无胆子去追一个女人,疏桐搞不懂这些成熟男人的做法。
可能长得成熟,不等于能做出成熟的事情。
“不过,哎——”笑笑欲言又止,长吁短叹,忽然将疏桐揽过去凑到耳边讲,“其实啊,何婕姐喜欢夏总,可夏总不喜欢她,只把她当学妹当一般员工看待——这是表叔给我讲的。我表叔知道何婕姐喜欢夏总,所以才没追她的。你看这三人,好纠结,你喜欢我,我喜欢他,他又喜欢她,但是这些都不妨碍他们找其他女人。据说男人是可以把爱和性分得很清楚的,好难懂。总之成年男人的世界太复杂了,搞不懂他们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何婕喜欢夏宴,又不是夏宴喜欢何婕,但疏桐心里仍旧像有几百只蚂蚁在啃噬,好像不是很痛,可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特别是笑笑最后那番话,压根儿没将她提及的,只说“他喜欢她”,但是哪个“她”?笑笑不明说,她和秦牧也从未调侃过她和夏宴的关系,即使他们两人常常一块儿出现在几个人的聚会里,可笑笑和秦牧从来没在口头说过他们出双入对的这种暧昧话,玩笑话也没开过,所以,笑笑和秦牧的眼里,多半只是当她章疏桐是夏宴认识的、资助过的一个小姑娘罢了。
所以,笑笑说“成年男人的世界”,她强调“成年”。
成年男人啊,她是小姑娘呢,夏宴是成年男人啊,所以她和夏宴不是那种关系……
这一周,疏桐没再主动跟夏宴联系了。
周五的时候,夏宴却给她打过来,劈头一句:“最近考试了,考得不好?还是惹事了?所以才不敢给我打电话了。”
“哪里有?”语气是怏怏的,不忿的。
“我听说你最近不开心,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听说?
听笑笑说的吗?
可她这周没跟笑笑见面啊,网上倒是聊了几句,但遣词用句都是很平常的,像是我今天的课好满,中午食堂吃的饭……就这种普通平常的陈述句,哪里能看出她闷闷不乐的?
“没有啊,我没有不开心。”
“那就好。哦,对了,吴笑笑的婚礼你会去吧?你应该收到请柬了吧?”
国庆节前疏桐就收到了笑笑的结婚请柬,仪式在船上举行。
准新人包了一艘豪华游轮,笑笑说游轮要出海几天,大家在海上游玩一圈儿再回来。
“我……我有点不想去。”
“怎么,你这是还在考虑去与不去的问题?你不是她的好闺蜜吗?她的结婚喜宴你都不去,那你可还真不会做人朋友的。”
疏桐怒:“你这样诋毁我的人品,对你有什么好处?”
夏宴轻笑,“行了,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
落地窗外,脚下,车水马龙。
夕阳的余晖斜斜照射进来,光斑在他的皮鞋上悦动。
夏宴斜靠沙发旁边立在窗前,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旁,一只手把玩着手里一张烫金请帖,“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问你收到吴笑笑的请柬没有。这样,你自己过来公司。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没忙完,不能去接你了。等我忙完了,就带你去买身好看的裙子,你穿着去参加吴笑笑的结婚杨怎么样?听到这话,你有没有高兴点了?”
夏宴还以为吴笑笑会请疏桐做伴娘的,特别问了吴笑笑一句,结果笑笑说她倒是想,但疏桐怕得跟什么似的,直摇手。
“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难道怕我把花束抛给她,她不想明年就出嫁?哈哈。”笑笑放下请帖,临走时吐槽疏桐,“别的女孩儿都恨嫁,她倒是怕嫁早了,怪得很。”
疏桐无声一扁嘴。
用裙子来哄她……
他总拿她当没长大的十几岁中二小女生看啊,可下学期她就升大三了好伐!
大三就要实习了,实习经历对于就业的作用很大。不止能让简历亮眼,如果表现好,还能直接留在实习的公司成为正式员工呢。
她已经向学姐学长们打听好了她这个专业的大三学生,找什么行业的单位实习能对未来有帮助。
“不是礼服的问题。我已经提前跟可儿说了,如果有需要就借她的裙子一穿。可儿在学校校园歌手大赛的晚会上当过主持,那套裙子很漂亮很仙,我觉得挺适合穿着去参加笑笑的婚宴,就只是……”
“那是什么原因不愿去?”
“我就是觉得,是笑笑的婚宴呢,到时候去的人肯定非富即贵吧。我能跟她这么近距离接触到都是踩到了狗屎,去那样的场合,想都不敢想。我一个无名小卒,社会底层的小老百姓,要去了,连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缩手缩脚的,人家只怕以为是我船上的女服务生,然后说,嘿,康忙,去给我拿杯红酒来……”
疏桐还没嘟囔完,听见了夏宴噗的一声轻笑。
多半是被她惟妙惟肖的一句康忙给逗笑了。
疏桐羞愤不已,坚持咕哝完,说:“吃饭的时候也是非常尴尬的一件事。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坐在餐桌边好尴尬,我总不能对左右两边的客人都视而不见,只管低着头吃席吧?无论吃饭的时候,还是不吃饭的时候,我都无所适从。游轮要出海三天,那三天对我而言,肯定是地狱般的难熬。”
夏宴仍旧在笑,还笑得大声了点,带着笑意说:“放心,我也要去,届时我会关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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