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下听了起来,只听露道:“摘一枝花儿又怎么摘不得了可别是金镶的叶子做的花罢我今儿还偏就摘了,我不止摘,我摘了还给搁瓶子里放起来。”
另一个没听过的少女声音怒气冲冲道:“这院子里的花儿都不能摘你放下”
露向来嘴硬得很,寸步不让:“凭什么我们小姐是院子里的主子,当家的夫人,她喜欢一枝花儿,还要你来指手画脚这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她还做不得主了”
萧如初这才想起来,早上伺候她梳妆时,露确实问过她是不是喜欢墙角那一丛迎春花,还说要为她折来养在屋子里。
那尖细的少女声音冷笑道:“还主子夫人呢,可别笑死我了,这花儿是三少爷种下的,谁也不能摘,你若是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倒是不客气给我看呀”
那尖细的少女声音冷嘲热讽道:“也不知是哪来的葱搁这儿装大头蒜,若不是三少爷如今不在府中,哪儿轮得着你们小姐进门来”
听罢这话,露顿时勃然大怒:“你敢看不起我们小姐”
那少女冷嘲热讽:“哼,说不得哪天三少爷回来便休了她,想当我们明清苑的家,劝你们可趁早死心吧”
“你竟然敢看不起我们小姐”露怒气冲冲的声音里隐隐含着几不可辨的哭腔:“我、我”
萧如初顿感大事不妙,露平日里虽然活泼跳脱,却是个狠烈性子,逼急了兔子也能咬人,更何况是露
她与缀立刻不约而同转身便往正院门口走,然而动到底是慢了,只听院子里传来悲愤的一声嚎:“我挠死你个小贱蹄子敢骂我们小姐挠你个满脸开花”
霎时间尖叫声响彻了整座院子,鸡飞狗跳,哭喊声叫骂声,直上云霄,一地鸡毛
待萧如初进了院子,只见露扑到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身上,又是抓又是挠,动既狠又准,招招都没落空,她向来机灵,从前也是有过经验的,专门挑那些明眼上瞧不见的地方使劲儿,扯头发拧胳膊肉,那丫鬟明显是个没动过手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头发被扯得后仰着头,伸出手去,几次都没抓着露的脸。
露嘴里还一边哭一边骂:“呜呜呜叫你嚣张呜呜呜叫你瞧不起我们小姐呜呜呜今儿挠不死你我露的名字倒着写呜呜呜”
语气之悲愤,情绪之激烈,倒仿佛吃了亏的那个人是她一般。
另外院墙下还站着一个小丫鬟,似乎被这一突发状况给搞懵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去拦架,眼角瞥见萧如初正站在院门口,动不自觉就慢了下来,口中弱弱劝道:“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少夫人回来了”
露虽然情绪激动,但是耳朵还算灵敏,到底是听见了这句话,立刻松了手,与她打架的丫鬟没听明白,见挣脱了桎梏,立刻手一伸,给露脸上狠狠来了一下子,登时几道血印子现了出来。
萧如初眉头一皱,露只是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也不管她了,只是捂住了脸,向萧如初小声道:“小、小姐”
“做什么呢闹得鸡飞狗跳的。”
萧如初皱眉看着两人,打了一架之后,自然是形容狼狈,露倒还好,她身手敏捷灵活,除了最后脸上那一下,几乎没挨着什么,倒是被打的那个丫鬟,低着头,一边的发髻都被扯散了,垂落在一边。
露还企图掩盖事实,遂小声回道:“没、没什么”
萧如初不看她,望着那个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儿”
过了一会,那丫鬟才低着头答道:“奴婢叫吹绿。”
萧如初又看向之前试图劝架的那名丫鬟,道:“那你便是疏桐了”
那丫鬟细声答道:“回少夫人,奴婢正是疏桐。”
“她们俩个因为何事而起了争执”萧如初问道。
疏桐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避重就轻道:“回少夫人,是因为露姐姐要摘院子里的迎春花儿,吹绿不让,两人这才了争执。”
“你胡说。”
露捂着脸,瓮声瓮气地反驳。
疏桐被她这一凶,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吱声,萧如初看了露一眼,道:“你先别说话。”
露再次老实了,萧如初又看向垂头而立的吹绿,轻声细语地道:“吹绿,你来说说,当真是如此仅仅只是为了几枝花儿”
闻言,吹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微微一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萧如初就在她面前,穿了一件绛红的衣裙,站在背光的位置,阳光漫漫地照落下来,将那绛红的颜色照得仿佛发了光似的,刺目得令她不敢直视。
吹绿迎着朝阳,看不真切萧如初面上的表情,然而即便是如此,她也觉得有些压力慢慢地爬上心头,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之前说那些话时的嚣张气焰顿时不再,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罢了,而萧如初虽然从前过得并不如意,但是在萧家,庶出的小姐,那也是当小姐来教养的,出身到底是不一样。
第7章
萧如初身上带着的气势,让吹绿有些不安,她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倘若回答是,那这事儿未免也太荒唐了,仅仅是为了一枝花儿打得鸡飞狗跳,若是遇上个脾性不好的主子,只怕即刻便要被发落出府去,但是若回答不是,她要该如何答
此时她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然后将当时自己说话的嘴给缝上才好
更何况,她还不敢肯定,萧如初进来得这样快,之前院子里的话,她究竟有没有听清楚,仅仅只是这样一想,她便觉得背后有冷汗密布,打湿了内裳,她打小是在唐府长大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唐府的规矩了。
直到现在,她也想不通,当时的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竟然胆敢那样说话
如今萧如初问起来,她不免有些六神无主,只觉得如芒在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日头上来,天气便热了起来,白花花的太阳照得人眼睛发花,不知煎熬了多久,豆大的汗从鬓角滑落,吹绿才终于听萧如初道:“都先去收拾一番,这副模样,成什么体统”
她说着,摆了袖子往正房走,随口吩咐道:“待收拾齐整了,再来回话。”
“是。”
三人忙不迭齐声应了。
萧如初走了几步,便低声吩咐缀道:“去取药膏来,悄悄给露拿去,怎么年纪越大,反倒越是沉不住气了”
缀压低声音笑了,道:“小姐心善,露那丫头,向来便是如此,脾气简直没得救了,不过也是心怀小姐的缘故,听了那些话,便是奴婢也差点沉不住气,更不要说她了,只怕没把人挠个满脸花,就已经是忍得住了。”
萧如初摇摇头,无奈道:“你去看看她,顺便把疏桐叫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因一路走来,日头又大,忙了一早上,萧如初回了正房后,便挑了一件家常素色衣裳换上了,才在妆台前坐下,便听见门被敲响了,疏桐细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三少夫人,您找奴婢”
来得倒是挺快的,萧如初拔下发间的一枚花簪,随口道:“进来罢。”
疏桐应下,便进了屋子,垂头向她见礼:“三少夫人。”
萧如初放下手中的花簪,转过身来,打量了她一眼,这才和气问道:“你在明清苑多长时间了”
疏桐小心地答道:“回三少夫人的话,奴婢在院子里伺候已经有三年了,再过两个月,就该满四年了。”
“今年多大了”
疏桐细声细气道:“十四了。”
“和露缀差不多的年纪呢,”萧如初笑道:“她们刚来,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要你多多费心,提点提点她们。”
她把话说得极为客气,疏桐哪儿听过主子这样的,不免有些受宠若惊道:“少夫人言重了,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萧如初笑了一声,又道:“露的性子有些冲,脾气急,但是平日里也是好相处的,心眼不坏,你不必怕她,日后你们一同处事,自然便知她的性格了,我如今光是嘴上说了,也是不算的。”
听她这样说,疏桐方才对露生出的忌惮,虽然没有完全散去,但是到底也减少了一些,对萧如初腼腆应道:“奴婢省得。”
她说着,又踌躇了片刻,向萧如初道:“吹绿她她也是伺候三少爷的老人了不免有些有些”
疏桐措辞太过小心,话茬便有些接不上,萧如初倒也不催促她,只是认真地听着,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疏桐心中稍定,说话也通顺了些:“吹绿她伺候三少爷也有三年多了,往日很是听话,今日的话,她也是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的,请少夫人恕罪。”
萧如初听罢,看了她一眼,忽然就笑了:“你怎么就如此肯定,我听见了她们的争执”
疏桐不由一窒,见她面上没有怒意,这才小心道:“吹绿她们争执的那个位置,说的话虽然在宅门口是听不见的,但是一旦过了影壁,便能听得清清楚楚,少夫人又进来的那样快,想来应该是已经过了影壁,自然自然是听见了那些话”
然而如今看着萧如初的言行,又想起吹绿今日在院子里说得那些混账话,即便是温吞如疏桐,也不由有些汗颜,心里直道这位新少夫人的脾性好,倘若换了自己被人这样讽刺,只怕要气坏了。
萧如初想了想,笑道:“我今儿什么也没听着,这事你也别往外说,尤其是院子外边,你可记住了”
疏桐自然立刻应了,眼见气氛缓和起来,萧如初又问道:“明清苑中只有你同吹绿两个人做事么”
疏桐连忙回道:“还有一位李嬷嬷,不过她今日告了假,回家探亲去了,不在府中,约莫要明后几天才能回来。”
听了这话,萧如初面上若有所思,问道:“这位李嬷嬷,也是老人么”
疏桐遂答道:“她不是的,李嬷嬷是去年年初才拨过来的,少爷去年也不大在府中,所以她伺候少爷的时间倒也不长。”
“她平日里待你们如何”
萧如初问及此处,疏桐便有些支支吾吾:“还、还成”
见她如此,萧如初便料想那李嬷嬷的人品也不怎么样,这么想着,她便道:“我知道了,日后你有旁的事情,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尽可以同我说。”
疏桐心中一暖,虽然以她的性子,若真是受了什么委屈,必然做不出来找萧如初告状的事情,但是听见新晋夫人能这样和颜悦色地待她,她便也觉得心里十分的熨帖了,也一一应下。
话毕,萧如初想了想,又从一旁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来,递给她道:“这是跌打的药膏,你且拿着,露动手,偶尔也会没个轻重,吹绿若是哪里伤着了,你也可以给她用上。”
疏桐的面上有惊讶一闪而逝,而后立刻恭敬地接了那药,萧如初又道:“你先去罢。”
疏桐才走,缀便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露,语气不可思议道:“小姐,她骂你,你竟然还给她赐药”
萧如初正对着菱花铜镜,继续拔头上的花簪,没答她的话,反而问道:“脸好了”
听得此问,露立刻拿手捂住右脸上的血道子,瓮声瓮气道:“还、还没”
试了几次,那花簪的棱角卡住几缕发丝,怎么也取不下来,反倒是头皮扯得生痛,萧如初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缀见了,连忙过去帮忙。
萧如初索性放下手,这才道:“怎么总是不长记性你打得过她么“
露不服气道:“怎么打不过她今儿也没讨着好去。”
萧如初还没说话,缀便轻唾了她一句:“可赶紧闭嘴吧,你打得过一个吹绿,还能再打一个疏桐疏桐你看着倒也确实能打过,再来一个李嬷嬷呢这个院儿来回就这几个人,成天见儿打架吵闹,不得安宁,让别人怎么瞧我们小姐”
说到这里,纵然向来是好脾气的缀,也忍不住翻了她一个白眼:“你脖子上那个东西就是为了瞧起来好看些么”
挨了这一通数落,露这才知道今日这事,自己确实是没用脑子,她扁了一下嘴,差点没哭出来,眼圈儿都红了,抽搭了一下,对萧如初道:“小、小姐,对不起奴婢又给您惹麻烦了”
她双眼通红,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萧如初直想笑,到底还是忍下去了,温声安慰道:“这回便罢了,咱们自己院里,平日也是要长久相处的,闹得难看了,总归是不好,虽说你随我陪嫁过来的丫头,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叫他们知道了,要拿你的错处,发卖出府,又或者拨去别的地方,便是我也没有法子了。”
听了这话,露立刻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也似,惶恐道:“千万别,小姐,我不想去别的地方”
缀便插话道:“那你日后可要好好的,万事须得谨慎小心才是,切不可以再如今日这般任性行事了。”
露连忙点头应下,萧如初与缀两人一唱一和,可算是把她给唬住了,日后说话行事,果然收敛了不少,虽然依旧比不得缀,但也算是有所长进了,叫萧如初放了不少心。
再说疏桐回了屋子,见吹绿正坐在窗下,呼哧抽着冷气掀起衣袖,露出胳膊肘来,遂关切问道:“怎么样了可还疼得紧”
吹绿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可不疼么换你来试试那死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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